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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府。
“区区卞秉小儿,仗着是曹贼的妻舅,竟敢如此藐视天子!”
“曹贼更是可恶,若不是我等大臣赶到,只怕是今日就要做那董卓之事,杀君弑主了!”
“想来当今天子如此仁德,还想着屈尊降贵,临幸其宅邸,去看视曹贼,却不想这等贼子竟如此可恶,竟还想以怨报德,枉他曹家世代,代代食禄,竟生出这般目无君父的贼子!”
回到府邸的杨彪,回想起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情,完全忍受不住心头的满腔愤懑,在书房中声声痛骂着曹操。
作为汉臣首望,他如何看得下曹操一而再再而三地悖行大逆,如此欺凌天子!
“哈哈哈哈......”
杨彪骂得是满脸怒容,声声愤慨,可坐在边上听着的杨修非但没有丝毫的共情,反到是哈哈大笑,笑颜顾看着杨彪。
“父亲何必如此姿态!依孩儿所见,此事非但是什么坏事,兴许还是家国幸事!”
杨修这声笑起,可是撞到了杨彪的枪口上!
看着杨修这孽子非但不以为耻,反以为笑,杨彪可是气不打一处出,满腔的怒火转头就冲着杨修劈头盖脑地撒去。
“家国幸事!我朝出了如此大奸大恶之徒,何来幸事!”
“我杨家世代公卿,满门皆为汉臣,为汉室尽忠,如今主上蒙尘,朝纲崩坏,孽子,你不思忧君忧国,还敢在此安然大笑,我杨家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不肖子孙!”
“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个孽子不可!”
杨彪越说越气,顺手就操起书案前的竹简去打杨修。
杨修见状,连连架住杨彪打来的竹简,讪笑讨饶,“父亲,且慢动手,且听孩儿把话说完。”
“等孩儿把话说完,父亲要是觉得不对,再打也是不迟啊!”
“哼!孽子,你最好道出个子丑寅卯来,不然老夫今日非打死你个畜生不可!”
杨彪冷哼一声,收手将竹简扔到案头。
见杨彪扔开竹简,杨修便开口道:“其实,今日之事,父亲只见其一,不知其二。”
“父亲只看到曹操等人是如何的欺凌天子,可父亲却没有看到天子的反击是何等的凌厉!”
“那日董承事发之时,天子看似受欺,可依孩儿所见,却是天子获得大利!”
“天子非但剪除了曹贼麾下大将许褚,更从曹贼虎口夺食,夺回了宿卫之权!”
听着杨修的说词,杨彪回想起董承事发当日,不由颔首点点。
虽然那一日天子也被曹贼逼得寻死觅活,可最后收场,确实天子获得了大利!
不但借着曹贼献剑后来居上,弄得曹贼下不来台,反杀了曹贼的嚣张气焰,气晕了曹贼不说!
还顺势除去了曹贼心腹许褚,收拾了宿卫,夺回了宿卫军权!
尤其是诛杀许褚,又厚葬许褚那一手杀人诛心,可是令他杨彪拍案叫绝,大呼痛快!
“你继续说!”
见杨彪神色缓和不少,杨修更是放声说道:“今日之事,更是如此!”
“天子先是诛杀了曹贼妻舅卞秉,借此引发了宿卫和禁军之间的冲突,又在曹贼的威逼之下,获取了宿卫的忠心,还借此问罪于卫尉郗虑,将其捉拿下狱!”
“至于天子所谓前往司空府看视曹贼,更是天子聪颖独到之处!”
“天子先杀了曹贼妻舅,又问罪于曹贼爪牙郗虑,以曹贼睚眦必报的心性,必定心怀恨意,早晚报复天子,而天子在事后以此安抚曹贼,怀表盛德,曹贼就是再有不满,又岂能不投鼠忌器!”
随着杨修一前一后说出这两件事,暗中将这两件事一对比,杨彪可是吃了一惊。
同样是被逼寻死!
同样是反杀了曹操的气焰!
同样又是气晕了曹操!
同样又是天子获得了切实的利益......
杨彪惊疑地看着杨修,“照你这么说,今日之事,是天子之计?”
杨修眸光明亮,胸有成竹的答道:“先是宿卫光禄勋,再是宫禁卫尉,天子筹谋如此,孩儿所思,至少十之七八!”
虽然口上只有七八分把握,但他心底却有十分自信。
先是问罪宿卫,收回宿卫军权,然后安插人手,离间颍川士族和曹操,再借今日之事,收揽宿卫忠诚,稳固内廷,再清理宫卫,问罪卫尉......
天子这一环扣着一环,一步接着一步的谋划,显然是要从宫中开始,一步一步地夺回朝廷大权!
想到这里,杨修对刘协也是佩服不已。
就是老谋如他爹对上曹操,也吃了不少亏,甚至是丢了太尉之位。
可这比他还年轻的天子,却能不断地从曹操的虎口里拔牙,一步步地夺回权力,削弱曹操的权势!
这份胆略和智慧,让他杨修自愧不如。
他很想看看这位天子接下来又会如何从曹操的手中夺下卫尉之位!
杨彪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德祖,那依你之见,为父接下来应当如何?”
杨修不假思索,昂声道:“上书问罪郗虑!”
“你要为父和曹操争对?”
杨彪呓了一声,又惊又喜。
没想到他这孽子竟然会鼓励他去和曹操作对,看来也是和他一样心存天子,心存汉室!
杨修朗声言道:“我杨家四世三公,门庭显赫,父亲前为太尉,又有护驾之功,在朝处处维护天子,德隆望尊,朝中上下,但为汉臣,谁不以父亲为尊!”
“天子要夺卫尉之权,明眼人皆看在眼里,若是父亲这时不上前助力,只是在身侧为天子摇旗呐喊,痛骂曹贼。”
“介时,朝中文武如何看待父亲,陛下又如何看待父亲?”
杨修一腔陈词,说得是正气挥洒、大义凛然。
可事实上,杨修哪里是在帮刘协、帮汉室,他只是在为杨彪个人做谋划而已。
虽然郗虑被待罪了,可以曹操的为人和权谋,即便郗虑被问罪了,他又岂会被动挨打,而不对天子予以反击,又岂会轻易地将卫尉之位主动交出来!
这个时候他爹要是真站出来和曹操交锋,那可不就成了天子的替死鬼!
到时候,曹操的怒火和招数,可不全往他爹身上招呼!
虽然他爹对汉室、对天子忠心耿耿,可他杨修对天子又不是一头脑热地一心效死。
真让他爹去为天子冲锋陷阵,与曹操交锋,替天子挡刀的事,他当然是做不出来的。
天子与他非亲非故,要想得到他杨修的忠心,哪有那么容易。
但天子和曹操相争如此明显,这个表率和态度,他爹是铁定得做出来的。
毕竟,他们杨家还有他爹在朝堂上的地位、声望,太显眼了,众所周知,他爹是铁杆的汉臣。
今天在宫里,都和曹操拔剑了!
要是曹操敢弑君,他爹都要和曹操拼老命了!
这个表率要是不做,不然谁都会怀疑,他爹到底对天子、对汉室是真忠心还是假忠心!
所以,杨修的目的,就是让杨彪适时上书,既不做天子的炮灰,也不失汉臣本色。
但这话他不能明说。
因为他爹真是铁杆的汉臣!
他要是实心交底,让他爹弄虚作假,只怕真会被他爹打死不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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