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霾散去，红日初升。
转瞬已过十日，朱标在三日前下葬在紫金山东陵。
当时光是送灵的队伍，就绵延数十里，规模可谓浩大。
朱允烨在陪着朱标走完最后一段路之后便回到了皇宫。
从东宫搬出，入住了文华殿。
但有所得，必要有所付出。
文华殿后殿，皇家学堂内。
十来名皇室子弟正在上课，朱允烨也是其中之一。
上方，有着一名翰林侍读学士正在讲课，名叫黄子澄。
这三日的时间里，朱允烨可没少被他刁难。
原因朱允烨心中清楚，自然是因为皇帝突然重视起了自己这个母族为淮西武将勋贵集团出身的嫡孙。
尤其是还让自己入住了以前专属太子的文华殿。
黄子澄又是期望提升文官地位，打压武将的文人腐儒，故而百般刁难自己。
这不，黄子澄马上又来了。
“允烨殿下，你可知何为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淦！
朱允烨实在被恶心到了，如果说一次两次也就算了。
但是这黄子澄在三日的课上，每次都是点名自己回答问题。
其他的皇室子弟，黄子澄是一次都没有提问过。
“这句话出自《荀子·哀公》，是将天下百姓比作水，将国家比作大船，意在说明百姓才是国家根基，唯有让百姓安稳，国家这艘船方能顺利航行。”
朱允烨站起身，铿锵有力的说道。
“嗯，马马虎虎，答得并不算太好，殿下还需继续勤学，坐下吧。”
黄子澄听完朱允烨的回答，面色严肃的摆手道。
呵呵，朱允烨心中冷笑，你特么针对也针对的太明显了吧。
本来朱允烨还对黄子澄这个历史上，在后来的靖难之役中，哪怕被株九族亦宁死不屈的文官有点好感。
可经过这几天的时间，朱允烨算是看清楚了他的丑恶面目。
对待母族出身为文官的朱允炆和声和气，一副好好老师。
到了自己这里就是百般刁难，恨不得让自己不停出丑。
就算是回答出来了，他狗日的也是这般做出一副不甚满意的态度。
好啊，既然你不当人，那别怪我也不把你当人看了。
“老师，学生有一个问题想向您请教。”
朱允烨没有坐下，反而向黄子澄提问道。
闻言，黄子澄一愣：“为学生解惑是师长应尽的义务，你问吧。”
“学生想问的是，这比作水的百姓，是指的那一部分百姓？是乡绅士大夫，还是辛勤劳作的农人们？”
......
武英殿内，案牍上奏折高堆如山。
朱元璋缓缓将头抬起，喝了一口浓茶，稍事歇息。
他是一个极度勤劳的皇帝，每天天未亮便起，一直处理政务到晚上。
不过到底是六十有三的老人，终究精力已经不如以前了。
“这几日咱孙儿在学堂内如何啊？”
放下茶杯，朱元璋倚靠在龙椅之上，开口问道。
任辰文犹如幽灵一般，突然出现在下方，躬身行礼道：
“烨殿下学习很好，只是......”
说到这，任辰文突然停住了。
上方的朱元璋眉头一皱。
“只是什么？你个老东西还跟咱搞这套？”
任辰文连忙跪倒在地，说道：“只是那黄子澄、刘三吾这些翰林儒士一直在刁难殿下。”
闻言，朱元璋顿时发怒。
“好啊，他们胆子可真大，竟然敢刁难咱的乖孙。”
他是什么人，脑子一转就明白黄子澄等人为何刁难朱允烨。
不就是因为朱允烨的母族是淮西武将勋贵集团的吗？
不就是怕到时候，万一朱允烨得势，武将会一直压在文官头上吗？
“传旨，将刘三吾、黄子澄打入......”
话说到一半，朱元璋紧皱的眉头一松。
“算了算了，这样也好，严师才能出高徒。”
随后立马站起身，走下台阶，离开了大殿。
见状，任辰文赶紧起身，带着一群太监侍卫宫女跟在身后。
......
“学生想问的是，这比作水的百姓，是指的那一部分百姓？是乡绅士大夫，还是辛勤劳作的农人们？”
听到朱允烨的问题，黄子澄手中戒尺用力敲打了几下木桌。
“殿下看来真的仍需勤学，这等问题竟然还需要问？”
“荀子所比喻的水，当然是乡绅、士大夫，自古以来，便是乡绅安抚乡民，士大夫治理国家。”
“那些无知农人有何能，可以承载一个国家的重量？”
黄子澄面色严肃的侃侃说道。
朱允烨听到他的解释，笑道：
“是吗？学生倒是有不同的看法。”
“老师可知我皇爷爷最开始是什么身份？祖上八代都是农户，面朝黄土，背朝天。”
“前元残暴，官府贪婪，致民不聊生，天下多少农人交不起粮税，多少农人饿死，皇爷爷便是其中之一。”
“而后皇爷爷参加义军，起兵反抗前元，麾下将士又有多少不是老师口中的无知农人？”
“但就是这些人，在皇爷爷的带领下，驱逐鞑虏，建立的大明。”
“若老师口中的无知农人不是水，大明如何建立？”
“在我看来，天下万万农人，才是载大明之水！”
朱允烨铿锵有力的话语回荡整个学堂，黄子澄听完，当时就愣住了。
“好！说的好，不愧是咱的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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