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面白无须，一双眼睛很有神。
尽管看上去岁数不小。
可他给朱高燨的感觉却非常年轻。
老和尚上下打量了下朱高燨。
面带温笑道。
“这位，就是小世子吧。”
每位藩王都有世袭世子位。
唯独朱棣家有两个。
但谁都明白。
朱元璋给了朱高燨世子的名分。
只是单纯的因为朱高燨是个“祥瑞”。
真要继承藩王位子。
还得老大朱高炽。
朱高燨笑了笑，眨着大眼睛道。
“想必这位便是庆寿寺的主持，道衍高僧吧。”
没错。
这个老和尚。
就是姚广孝。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
他便被朱元璋挑选，来到北平做诸王随侍。
随后成了庆寿寺的主持。
可以说。
朱棣能靖难成功。
这位居功至伟。
就连朱棣修高墙，挖地穴，炼军器。
养家畜掩盖声音的妙计。
也是出自他手。
靖难之中有诸多士兵，也是经由他手操练。
不可谓不厉害。
所以后世对他有黑衣宰相之称谓。
老和尚闻言，面带温笑道。
“小世子能识得小僧，倍感荣幸。”
朱棣见状，盘膝坐下后，依着桌子道。
“老和尚，你算卦向来算的准。”
“你觉得我们这次，成事的机会有多大？”
姚广孝调转目光，看向朱棣道。
“成事与否，在于你心。”
“我算不算卦，有何意义？”
“我这一大早的往你这赶，不就是为了这事吗？”
朱棣一点也不客气。
但姚广孝只是笑了笑道。
“你来我这，难道不是为了他吗？”
朱棣一怔。
嗤笑一声道。
“行，那就为了他。”
说着。
朱棣扭了扭脖子，便默不作声了。
也许只有来到这。
他才能真正的放松下。
姚广孝笑了笑。
看向朱高燨道。
“小世子，小僧卖弄，想要询些问题。”
“不知小世子可愿手谈一局？”
朱高燨知道这是个胸中有大智慧的人。
而且他也很好奇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所以他没有推辞，盘膝坐好后，眨着清澈的大眼睛道。
“稚子年幼，界有所宽。”
“心有所想，便有所答。”
姚广孝闻言，哈哈一笑道。
“小世子谦虚了。”
姚广孝将书推到一边。
从身后拿出一份棋盘道。
“小世子选择黑子，还是白子？”
朱高燨想也没想的道。
“我喜好白色。”
姚广孝有些意外，轻声道。
“谋而后动，小世子果然深谙此道。”
姚广孝将白子放在对面。
一言不发的拿起黑子，放在了棋盘右角。
朱高燨面无表情，手执白子，放在了棋盘的正中间。
姚广孝下意识的看向朱高燨。
思索一秒后。
拿着黑子道。
“小世子觉得，于天下而言，何为重？”
朱高燨闻言，没有犹豫的道。
“天下于主为重，于民无意。”
姚广孝闻言，心中颇为诧异。
他问朱高燨。
你觉得，对这天下而言，什么才是重要的。
其实他想问朱高燨的是君主、民生的问题。
结果朱高燨回答他的是。
只有在皇帝的心中，天下才是重要的。
对老百姓而言，根本没有意义。
如此新奇的回答。
和百家学子所学，根本不一样。
这让姚广孝不由的有些错愕。
“天载地，地载民，何无意？”
朱高燨面无表情的执子道。
“天制地，地养民，遂无意。”
“如水载舟，舟渡人，本无意。”
姚广孝瞳孔微缩，但他掩饰的极好。
在场的两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失态。
他本想问的是。
有了皇帝，才能有国家，如此老百姓才能依附存活，怎么能说没有意义呢？
结果朱高燨直接怼了一句。
皇帝只是一种制约的存在，有与没有，土地都在。
老百姓靠的土地存活，所以没有意义。
就像水能载船，船渡人过岸一样，没有特殊的含义。
这话。
可以说是大逆不道，不尊皇权。
但也同样是这话。
让姚广孝明白了朱高燨想要告诉他的事。
只是。
姚广孝有些不服气。
觉得自己已入花甲。
难道要被一个五岁的稚子噎住？
收发心思。
姚广孝笑道。
“若无天，则地无形，民何生？”
“如无水，则舟无渡，民何存？”
朱高燨瞥了他一眼，看着棋盘，淡淡的道。
“大师，着像了。”
姚广孝一怔。
随即哈哈大笑了起来。
看的朱棣都有些动容。
他和老和尚相识颇久。
如此笑声，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姚广孝眼冒精光的看向朱高燨。
丝毫没有在意各自的身份。
拱手道。
“世子天谈，小僧甘拜下风。”
朱高燨闻言，一脸天真的道。
“稚子乱语，不可为真。”
姚广孝心领神会，温笑道。
“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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