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你二大爷回来了。”
虎妞嗓门那叫一个亮。
“二大爷……”
祥子睡梦中惊醒。
“大半夜的喊什么？”
“我梦里吃烤鸭呢！”
热得睡不着觉的车夫狂怼虎妞。
“祥子二大爷，凌晨3点交车，不到点交车，车份儿1铜元都不能少。”虎妞没理会睡不着觉的车夫，看了眼挂钟，向杜卫国说道。
“虎妞啊，我算是明白了，我就不是拉车的人，我得做小买卖。”杜卫国大着嗓门道：“车份儿8角洋5铜元不少1铜元，车我退了，押金我也退了。”
“成。”虎妞点头道：“退您押金。”
“祥子，我抽不惯哈德门。”杜卫国把大半包哈德门扔给站在铺房门前的祥子道：“你拿去抽吧。”
“我不抽烟。”祥子手忙脚乱道。
“男人不抽烟，活得像太监！男人不喝酒，活得像条狗！”杜卫国张嘴说道：“祥子，你要想活出个人样儿，让别人高看你一眼，这烟酒你都得学会！”
“二大爷说得在理！”虎妞认同道：“男人就得有个男人样儿！”
“走喽走喽！”杜卫国背起双手道。
“二大爷，您把押金落下了。”虎妞喊道。
“哦，对对，押金忘拿了。”杜卫国连连点头道。
“我自关山点酒，千秋皆入喉，更有沸雪酌与风云某……”
杜卫国把押金揣入褂兜，背起双手，哼唱着关山酒走出人和车厂。
“祥子，你二大爷不是凡人呐！”虎妞感叹道。
“我……我二大爷是上等……人……”祥子挠头道。
“祥子，我怎么觉得你二大爷像个当兵的？”虎妞疑惑道。
“……”祥子心中大吃一惊，低下头去，默不吭声。
虎妞见祥子不说话，倒了碗凉茶端给祥子，她就喜欢祥子人老实，能靠得住，更能拿捏得住。
……
杜卫国见院门关着，翻墙而入，惊呆坐在锅台前做针线活的年轻女子。
“大妹子，包子好了吗？”杜卫国尴尬一笑道。
“大……大兄弟，我看一下面，面发了就包包子，您稍等一下。”年轻女子轻捂心口道。
拉晚车。
凌晨3点交车。
年轻女子掐点包包子，让杜卫国回来吃上热包子，不防杜卫国提前回来。
“大妹子，有窝窝头没，我垫吧一下，等你包包子吃。”杜卫国摸了摸肚子道。
“大兄弟，刚出锅的窝窝头，还热乎着，您太有口福了。”正房热得睡不着觉的范五爷坐起身道。
“范五爷……”年轻女子跺脚道。
“生子妈，我和大兄弟一见如故。”范五爷披着长袍，赤足而出，手上拿着一个窝窝头道。
“确是一见如故。”杜卫国笑吟吟道。
“是你？”范五爷瞪大两眼道。
“是我！”杜卫国从兜里摸出半包三炮台，倒出一根，扔给范五爷道。
“三炮台。”范五爷接住三炮台，来回打量杜卫国，话里有话道：“军官烟。”
“路上捡的。”杜卫国应对自如道。
晚上9点。
气温尚未降下来。
租客们热得睡不着觉。
生子妈去后院喊来一对母女打下手。
母亲三十六七岁，奔脑门，大腮帮，秃发龅牙，丑到无可救药，十分恶心人！
女儿十八九岁，明眸皓齿，身材高挑，美得杜卫国心发慌，不会这么巧吧？
母亲刷锅倒水。
女儿和生子妈把桌子抬出来，洗桌洗手，取面揉面擀面。
生子妈去地窖取来包子馅，站在桌前包大肉包子，包好一个放进窝里一个。
“新鲜出锅的大肉包子，配上一碗紫菜虾皮汤，再撒上一点葱花，那叫一个美味！”范五爷两眼打转道。
“这个点儿，上哪儿找紫菜虾皮，搭一碗葱花蛋汤凑合着吃吧。”杜卫国点根三炮台，把火柴扔给范五爷，掏出钥匙打开门锁道。
“泰丰楼丑时（凌晨1点-凌晨3点）打烊。”范五爷接住火柴道：“这个点儿火正旺呢。”
“五爷，要不要再整一碗卤煮？”杜卫国推开门，进屋拎出二张椅子，放在院中心道。
“下水温吞香，卤煮配火烧！”范五爷划燃火柴，点燃香烟，吞云吐雾道：“小子，你整卤煮不整火烧啊？”
范五爷蹬鼻子上脸有一手。
“范五爷，亥时（晚上9点-晚上11点）了，莫荷没见回来，您不去琉璃厂看一下？”生子妈恶意提醒道。
“莫荷是大姑娘。”范五爷随口说道：“我不担心莫荷。”
范五爷说不担心，实则蛮担心，抽烟被烟熏着眼睛。
吱呀一声。
院门打开。
杜卫国人不见了。
不一会儿。
莫荷急冲冲回来。
“哥，你咋着了？”莫荷抱着烟箱，围着范五爷转儿，大喘气道。
“莫荷，哥没咋着啊！”范五爷诧异道。
“哥，有个车夫和我说，你……出事了，可把我急着了。”莫荷轻拍月匈口道。
“车夫？”范五爷皱眉道。
“嗯。”莫荷用力点头道。
蒸大肉包子。
锅开15分钟。
大肉包子蒸熟，香满整条胡同，五六百租客香得直流口水。
“紫菜虾皮汤来了。”杜卫国端着一大盆紫菜虾皮汤进入院内道。
“莫荷，桌子碗碟筷子，赶紧的。”范五爷催促莫荷道。
“……哦。”莫荷迟疑一下道。
“大兄弟，你房里有大桌子。”生子妈瞅了眼跑进堂厅的莫荷道。
“五爷，大桌子，我屋里，赶紧的。”杜卫国催促范五爷道。
“大哥，我来。”莫荷从堂厅跑出来道。
“小福子，给你莫荷姐搭把手。”母亲察言观色，见杜卫国拧起眉头，连忙向女儿说道。
“是，娘。”女儿小跑过去帮莫荷抬桌子道。
果然是小福子。
杜卫国做出一副正人君子模样，目不斜视，把汤盆放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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