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大凌河。
脸上杀意愈发浓重起来。
旋即便看着身后的皇太极厉声道
“还请陛下即刻命人誊抄七大恨十万份，务必使八旗子弟人手一份。”
“明喻各旗，须知战败之果！”
“汉八旗可以输，无外乎丢了兵器回家种田，蒙古八额山固真也可以输，草原就在北面，有马便可以回去。”
“但是我八旗子弟退无可退，战败必是阖家死难！”
此话一出。
皇太极似懂非懂的看向范文程。
“先生，是要朕效法项羽，破釜沉舟？”
范文程微微颔首。
“然也！”
“只是我大清之日所背之水，已非昔日项羽所背之黄河。”
“乃是八旗子弟的血脉！”
当你身上流淌的血都成了原罪。
无论王侯公卿、庶人贩夫。
都会竭力死战。
人类之间最为残酷的战争，便是两个种族之间的战争。
当年的明太祖之所以没有那般残酷，因为那是单向的民族战争。
对面的元人压根就没觉得有什么。
无外乎就是汉人起来造反了，他们把中原丢了。
元人打下来的地方多了，被撵走的经验也比较丰富。
虱子多了不痒。
回草原便是了。
哪还找不到个放羊的地方。
而最后他们也确确实实的回去了。
故而元明鼎革，没有什么太过血性的事情。
而范文程正是看透了这一点。
故而要用七大恨，逼八旗子弟死战！
所有建州女真的孩子，在幼年之时，便听过祖辈讲过“成化犁庭”的故事。
他们的嗜杀。
本质上都是来源于恐惧。
他们害怕一个得以延续的族群，他们的后人将来会重新夺走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果不其然。
就在皇太极的诏书颁下之后。
整整三天三夜的时间。
清军的大营之中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着恐惧。
那恐惧不是来源于面前的明军。
而是源于他们从小听到的故事。
避免那一切发生的途径只有一个，那便是击溃面前的清军入主中原，把天下的汉人，世世代代的踩在脚下！
看着面前垂头丧气的清军们。
自幼长在军中的皇太极清晰的感觉到了“士气可用”四字的真谛！
若是每一次都能把将士给逼到这个程度。
何愁将士不用命！
次日清晨，刚刚践天子位的皇太极一身戎装悄然现身于军营之中。
在山呼万岁声中，皇太极死死的盯着面前的八旗子弟高声咆哮道
“儿郎们，你们大部分人都知道，汉人们杀回来了。”
“今日，朕可以清楚的告诉你们。”
“汉人的那个蓟辽总督洪承畴已然告诉了辽东的流民。”
“破盛京之日，便会替辽东汉人报仇！”
“他们要把成化年间的事情，从今日的建州重新在上演一遍！”
此话一出，整个大营之中的清军登时便变了脸色。
之前也不过只是流言而已。
皇太极今日的这番话，无异于肯定了所有的流言全都是真的。
所有的八旗子弟的脸上陡然浮现出了恐惧。
只不过在短暂的恐惧之后，脸上的表情便成了愤怒。
“该杀，该杀！这些汉人就应该全都老老实的给咱们爷们当包衣！”
“横竖都是一个死，拼吧！”
“……”
听着营帐之下这些八旗子弟们的叫骂声。
皇太极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
旋即便抽出了手中的马刀高声道。
“儿郎们，穿上你们的甲胄，拿起你们的马刀，跟汉人们拼了！”
“此战若胜，中原的荣华富贵取之不尽。”
“此战若败，朕必先众卿而死！”
“拔营，开战！”
“杀！杀！杀！”
皇太极话音刚落，整个营帐之中登时“杀”声遍野。
伴随着声声号角，八旗兵马陆续拔营直奔大凌河而去。
骑在战马上的皇太极望着远处的大凌河双眼之中已然布满了血丝。
而在大凌河东岸的丛林之中。
早已渡过大凌河的明军自然也看到了东边的漫天尘烟。
就在距离大凌河不到二十里时。
远处的山林之中骤然间响起了那一声声他们无比熟悉的巨响。
是明军的红夷大炮！
巨大的爆炸声顷刻之间便掀的八旗铁骑人仰马翻。
只不过这些八旗子弟却没有一个人去管倒下的同伴。
所有人的眼睛宛若鹰隼一般寻找起了远处的明军。
见到这一幕的明军，明显一愣。
白广恩所部的兵马更是在第一时间将自己带过大凌河的战车全部在战场之上依次排开。
用以迟滞清军的兵锋。
只是出乎白广恩意料的是。
还没等这些战车就位。
最早与清军接触的车兵在稍稍抵抗了一下之后，旋即便有了溃败之势。
在白广恩北面的曹变蛟察觉到事情不对。
登时便带着本部人马从树林中冲杀了出去，这才堪堪止住了明军的溃势。
而这一切，仅仅是这场世纪豪赌的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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