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沉思着的李斯走出咸阳宫。
刚刚准备乘上车驾离去。
突然，身旁有人喊住了他。
“丞相。”
李斯抬头看去。
那是一名身着宦人服饰，满脸笑容的男子。
俗话说得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可李斯看着对面笑容满面的男子，却皱起了自己的眉头。
“中车府令有事？”
赵高听着李斯那没什么好感的语气。
脸上的笑容并未减少。
躬身拱手，道：
“我没有事劳烦丞相，只是见您一脸愁容，便想问问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帮我？李斯心中冷笑一声。
一个区区宦人，能帮到我这大秦左丞相什么？
瞥了赵高一眼，便准备乘车离去。
可就这时，李斯却又停下了动作。
转头凝目注视着赵高。
“丞相为何如此看我？”
“我突然想起来，中车府令跟宫中的谒者、侍从关系极好，且在咸阳城里也有不少耳目。”李斯沉声道。
如果是其他人，听到这可能会以为李斯这位大秦左丞相在敲打自己。
但聪明过人的赵高却听出来，李斯有求于自己！
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当不得丞相这般说，我只是平日里喜好交些朋友罢了。”
“若是丞相有需要，赵高愿为丞相解忧。”
李斯犹豫了一会儿。
可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中车府令最近可曾听闻，陛下又遇到了一名堪比甘罗的天纵奇才？”
闻言，赵高顿时一愣。
随后在脑海中一阵回忆。
“这，我并未听说，宫里和城里都没有这样的消息。”赵高先是摇头。
然后又反问道：
“不知丞相从而得来的消息？”
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本就看不顺眼赵高的李斯，自然不会给其好脸色。
“我从而得来的消息，就不劳中车府令费心了。”
“中车府令还是做好自己的本职。”
“乐于交友是好事，只是太乐于交友，可就不一定是好事了。”
说完，李斯冷哼一声。
然后拂袖乘车离去。
最终还是没有被避免被敲打一番的赵高目送着李斯的车驾消失在黑夜中。
脸上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只是，在月光的照耀下。
显得十分的诡异、阴森。
...
一座奢华的府邸内。
大秦的十八公子正在与十余名美姬玩乐。
这时，门外走来一名侍从。
言中车府令来了，在庭院中等候。
胡亥闻言，先是皱眉。
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而后前往庭院。
庭院内。
中车府令赵高正端坐在石凳上。
独自一人静静的饮酒赏月。
胡亥上前，笑着道：
“老师您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
赵高闻声，转头看向这名被始皇帝下令，让自己教导狱法的学生，大秦的十八公子胡亥。
看着他那脸上轻佻的神情。
再加上自己刚才隐约听到的美姬娇喊声。
心中不由得给出了一个评价。
望之，不似人君啊。
不过哪怕心里再瞧不起胡亥。
赵高脸上也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
因为，胡亥已经是他唯一可以选择的人了。
始皇帝君临天下。
横扫六国，一统炎黄大地。
让封建诸侯的时代，一去不返。
取而代之的是皇帝金口玉言，天下臣服的时代。
赵高是一个宦人，没有了后代。
生体的残缺，造成了他对于权力的极度渴望。
中车府令看似长伴于皇帝身侧。
可赵高明白。
那位雄图大略的始皇帝陛下。
对于宦人，是打心底里的蔑视和鄙夷。
没办法，赵姬与嫪毐的事情。
就像是一根鱼刺，深深的扎在嬴政的喉咙中。
所以，无论赵高如何做。
嬴政都不会重用，让赵高掌握巨大的权柄。
而赵高深深的明白这一点。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从大秦未来的继承人中寻找。
初时，赵高当然是想选择扶苏这位大秦的长公子。
可惜的是，扶苏深受儒家思想。
他身边的那些儒生士卿对于赵高这个宦人，是打从心底里的瞧不起。
连带着，扶苏也不怎么待见他。
赵高没有办法，再次的退而求其次。
加上始皇帝下令让自己教导十八公子胡亥学习狱法。
且胡亥对于自己这位老师，也挺尊重的。
赵高便最后选择了胡亥。
虽然希望渺茫，但终归还是有希望的。
而且，就在不久前。
长公子扶苏触怒始皇帝，入了天牢。
虽然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父子之间闹了矛盾。
可在赵高看来，这是机会到来的转折点。
毕竟，始皇帝是真的讨厌那唧唧歪歪。
于国并无大用的儒生士卿。
扶苏既然选择站在了儒家，儒生士卿这边。
日后，必定还会与始皇帝发生冲突。
这一次入天牢，仅仅只是开始。
所以，赵高此次前来胡亥的府邸。
便是想要胡亥抓住机会。
“公子可知你大哥入天牢一事？”赵高问道。
闻言，胡亥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整个咸阳城都知道，我当然也知道了。”
“要我说他也是真的愚蠢。”
“明明知道父皇不喜儒家那套空谈的东西，却还要每天在父皇的面前劝谏这，劝谏那。”
“活该他入天牢！”
赵高对于胡亥言语中不喜扶苏，是满意的。
毕竟在赵高看来，扶苏是日后胡亥成为大秦未来第二任皇帝的绊脚石。
若有机会，必除之！
所以胡亥与扶苏的感情不好，那是好事情。
但让赵高不满意的是，胡亥真的太蠢了！
“既然知道这件事，公子又为何不去宫中请安？反而是在这里夜夜笙歌？”
胡亥一愣，不解的道：“扶苏入天牢就入天牢，我为何要去宫中跟父皇请安？”
蠢，真的太蠢了！
赵高深呼吸一口气。
“长公子失去圣心，不正是公子你获取圣心的最好时机吗？”
“难道公子以为都只想在这咸阳城里当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闲人吗？”
“大秦帝国这万里的江山，公子就不想要掌在手中吗？”
“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尊号，那一言可决天下事的权势，公子就不想要吗？”
听着赵高的话，胡亥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
眼中也渐渐绽放出了欲望的光芒。
“我想，我当然想了！”
可胡亥说完，却又突然情绪低落下来。
“但有扶苏在，这些永远都轮不到我。”
“他是自愿入的天牢，又不是被父皇打入天牢，他只不过是在跟父皇闹别扭而已。”
“父皇......他还是喜欢扶苏的。”
闻言，赵高冷笑一声。
“一时的喜欢，并不能一世都喜欢。”
“一时的别扭，也可能会是父子离心的转折点。”
“公子，机会已经来了，只看你想不想要将其把握在手中。”
赵高的话落在胡亥的耳中，很有道理。
也说的他又开始心热起来。
对着赵高躬身拱手，道：“请老师教我。”
见状，赵高满意的点了点头。
蠢一点就蠢一点。
这样，不更加有利于自己把他控制在手中吗？
“明日清晨，公子去宫里向陛下请安。”
“是，学生明白。”
“对了，公子记得顺便试探着问问陛下，最近是否遇到了一名天纵奇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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