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梁山的热闹喜庆不同。
和集镇,乡村的欣欣向荣也不同。
郓城县就是有些死气沉沉的感觉了。
往年,过年前后,城中的大户就会扎灯山,不到元宵节就把灯山点燃,各处灯景争奇斗胜,令人流连忘返。
加上四处悬挂的有彩头的迷语灯笼。
大户们请的戏班杂耍。
卖艺的江湖艺人。
街面上热闹无比。
城中的勾栏瓦子也是打起精神,要在年关之时好好赚上一笔。
城市内外,商队不绝,行人繁多。
清明上河图这副画里的风景,原本也不止于东京一地。
今天却是完全不同了。
大户们没心情布景扎灯山,草草敷衍了事。
各种戏班杂耍也极少留在城中,多半去各个集镇乡村赚钱去了。
各个班子的邀约都得排到十五以后了,哪有心思留在城里?
整个县城都有点萧条晦暗之感。
主要原因还是县城不大。
拢共方圆三里左右,住着几千户人家。
其中有十分之二三是和县衙有关的官员和吏员们,他们今年的收入严重缩水,最少的也是缩水六七成,多的达到九成左右。
没有了钱,当然也就没有心气折腾过年的事了。
那些普通的士绅大户,也是和官府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扩田法也好,苛捐杂税也罢,这些大户都是会在其中分一杯羹。
他们会打点官吏,在外养着家丁护院,也就是豪奴打手。
任何在百姓身上敲骨吸髓的事都免不了要他们参与其中,他们当然也会分得一定的好处。
朝廷,官员,吏员,衙役,豪绅,豪奴,地痞无赖,这是一张绵密的大网,被网在中间的就是无数个辛苦劳作的百姓。
天下各州,无有什么不同。
而如今,以济州,郓州为核心,济南,青州,莱州,密州,沂州,梁山辐射的地方越来越多。
利益被损坏的官吏豪绅也就越来越多。
象郓城县这样萧条的城池也不在少数。
其实,县城的百姓们也少交了很多苛捐杂税,年景比往年要好的多。
大街上是少了很多灯景,但那些灯景原本也是用百姓的钱给大户们脸上增光。
没有了这些富贵点景,对百姓来说反而是好处。
表面的萧条之下,其实是更多的人受益。
……
宋江和一群公吏一起参与了县衙举办的尾牙宴。
和往年的热闹不同,今年的公宴就相当寒酸了。
知县,县丞,县尉,主簿,巡检,教习等诸官都参与宴席,也是没有鼓起吏员们的心气。
宴后不久,就有几位孔目表示要辞去吏职,回乡耕作。
毕竟,捞不着好处,县城的开销又大,半年多下来不仅没赚,反而赔累了不少。
这吏员当的是真真晦气。
除了宋江外,押司一级的也有表示要辞职的。
宋朝的县一级,除了知县到教习这些官员外,押司这个级别就等于是县里的科长一级了。
不是官,但权力大,人脉广,上下其手,拿的钱比普通的官员还多。
梁山军立下新规之后,连押司,孔目都要辞职。
更不要说那些衙前,脚力,乡书手这样的小吏和帮闲们了。
走的人也是越来越多。
原本县衙养着几百号人,现在走了快一半了。
宋江心中也是苦闷。
年前他才写信,找宋太公要了几十贯钱支撑场面。
他向来手头散漫,这半年下来赔了几百贯钱出去。
只出不入,可不就是在赔钱。
宋太公如约叫人带了钱过来,兄弟宋清也向来敬重宋江这个兄长,并不会反对兄长拿钱。
但太公在信中也说了,现在很多杂税力役都免除了,宋太公这个保正的收入也减少了许多,若长久这样下去,怕是家里也支撑不住。
宋江步行回家路上,原本就是烦心,又遇着几个江湖人物拦路。
“久闻兄长是及时雨,俺们几个兄弟落难,还请兄长帮手一二。”
若是往常,宋江少不得要拿出几十贯钱来资助。
然后说些体贴入微的好话,勉励几句。
这个人情就结下来了。
但……
宋江从怀中掏出一贯钱,说道:“而今只有这些,恕宋江帮不了太多。”
为首的江湖人物脸上变色道:“哥哥是打发叫花子了?”
宋江苦笑道:“非是宋江小气,实在是今时不同与往日……”
“呸,久闻不如见面,俺们走!”
“什么及时雨?以讹传讹罢了!”
“如此小气,此前诺大名声哪来的?”
“俺们不如上梁山吧,投奔梁山泊主!”
“对,这也是个路子,免得江湖漂泊,看人眼色。”
几人压根不再理会宋江,钱也不要。
计较了几句,索性投梁山去了。
这几人都是绿林中人,膀大腰圆,面带戾色。
宋江也不敢反驳,他拳脚功夫稀松,别被这些人给当街打了。
那可就把脸丢到姥姥家了。
只是……
听闻这几人要去投王伦,宋江眼眸中满是寒意。
他沦落到如今这般落魄模样,可不就全是拜王伦所赐?
宋江觉得,两州为主的大片地方税赋锐减,地方官吏凄惨不堪。
这种场景不会持续太久。
这也是他咬牙坚持下来的原因。
“且看你还能风光多久!”
黑暗中,一脸黑气的宋江,凝望着梁山方向,矗立当场,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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