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正酣

闪烁着锐利寒芒的斩魄刀刀尖直指我流的额头，直刺而下。

迅疾、猛烈，不给敌人留下丝毫的余地，躺倒在地的我流的额头发出危机的警示——宛如针芒刺骨般的疼痛自眉心传入了大脑之中。

然而——

我流的嘴角却弯起了一个弧度——那并非是面对死亡而无能为力的苦笑，那坚定的眼神中不曾出现过死亡的阴影。

也就是说，面对如此凶险的困境，我流的脸上竟然还充斥着无畏的笑容。

“——？！！”

本该是绝杀的一击，但是夏茂的心中却传来不安的信息，当看到我流充满笑容的脸时，他心中的不安瞬间扩大到了极限。

（我不信，你在这种“旧力已去、新力未生”的时候还能做什么。）

夏茂川行的心中不住的呐喊道，那是与他浮于表面上的冷漠完全不同的疯狂姿态。

夏茂使出了十二万分的力气，直刺的而下的斩魄刀，更加快了几分。

——但是，为时已晚。

“唰——”

即使先手不利而身受创伤，但是我流的右手依旧紧握着斩魄刀不放。

此刻，剑动了。

简直比光还要快——我流的右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曲折了起来，手中的斩魄刀以远超夏茂川行挥剑的速度斩向夏茂川行的脖子。

毫无疑问，我流的斩魄刀将会比夏茂的斩魄刀更快一步，在夏茂刺穿我流的额骨之前，我流的刀刃能够先一步斩断夏茂川行的脖子。

所以，看穿这一点的夏茂川行退却了。

顺着我流划来的斩魄刀的轨迹，夏茂倾斜了身子，整个的向后倒去。斩魄刀的刀刃已经无限接近于夏茂的皮肤，最后也只能从其额头上划过。

两人迅速分开，重整身形。

“可惜！”

我流感叹道。

“如果这一剑直接斩下你的脖子该有多好。可惜了，被你躲了过去。”

“——躲了过去？”

夏茂用左手死死的捂住额头的左上角。

“不，你的那一剑，确实的砍中我了。”

我流注意到了，有丝丝的血迹正从他指缝间流淌下来，顺着眼角滑落。

“才没有，我是抱着直接砍下你的头颅——这个的目而挥下的这一剑，既然没有斩下你的头颅，自然不算是击中目标。”

但是，我流却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战果。

如果只是剑道比试的话，刚刚那一击的确是已经决出了胜负了。

当然，那也仅仅限制于比赛的性质。

在真正的死斗之中，可不是那种儿戏般的先手一击。在死斗之中，胜负的判定不是由第三者亦或是某种活性的规则决定的，而是要直到死者出现为止。

“直到有死亡的一方出现，才算是完成攻击吗。”

——正合我意！

夏茂冷笑着说道。此刻，他的脸上、身上早已没有了往常的那种优雅的贵族气质，那宛如从修罗地狱之中杀出来的恶鬼般骇人的气息，将他整个人都渲染的像是某种没有丝毫人性的怪物一般。

面对这样子的夏茂，我流微微歪了歪脑袋，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流轻微的摆动脑袋，像是要把他从里到外、仔仔细细的看个通透一般。

最后，我流叹息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变成‘这个样子’？这个样子是指什么呢？你……”

对于我流的话，夏茂不屑的冷笑着。

“……真的知道我——真！正！的！样！子！吗？”

那一字一顿的话，就像是在嘲笑我流的眼睛就像是瞎子一般无神，就差没“高冷一笑”地说一句“无知”了。

“……”

我流沉默了。

的确，不只是对夏茂川行，其实我流对一班这整个班级都没有一个正确的认识。人虽然在上课，但是心好像并不在课上——我流好像还在沉溺那一刻之中。

（或许我还是没从小幸被虚咬走的阴影中走出去啊——！）

我流暗暗地嘲笑了自己一下，感慨般的抬起了头，仰望了天穹之上那皎洁的月光。

“……今晚的月亮，真是美丽啊——就和昨晚的一样。”

之前应该已经感叹过了月光的美丽了，但是依照现在情境，我流却有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感想。

“月亮美丽？”

明明是生死之敌，在我流仰头的瞬间应该一刀杀过去才是，但是夏茂却莫名的放弃了这一举动——尽管这样做可能会让他再次夺得先手权。

夏茂川行抬头看了看天空，随后再次低头盯着我流，冷声道。

“简直莫名其妙！这样漆黑的夜、这样血腥的晚——会有美丽的月亮？”

“是吗？也是啊！这个夜的确漆黑、的确血腥。”

我流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笑着承认了夏茂的话。

明明皎洁的月亮高高的悬挂着呢！——站在一边的花太郎和花千代两人并尽全力咽下了下意识打算说出口的话。

“踏——”

夏茂右脚向前迈出一步。

“咻！”

下一瞬间，夏茂整个人徒然消失。

“好！”

在夏茂消失的瞬间，我流赞叹了一声，迅速的将剑挥向下身边。与此同时，夏茂的身影浮现，正好出现在我流刀刃的方向，他握着刀斩了下来。

“铿——”

金属的交鸣声不知传递到多远。刀刃相交的瞬间，两人因为反作用而微微晃动身体，我流牢牢的抓住了这一瞬间，率先发力了。

“唰唰唰唰唰唰唰唰——！”

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称得上是无，从我流的角度甚至可以看到夏茂握剑的手上的毛孔，在这样的距离下，长约一米二的斩魄刀理应无法挥动才是。然而，我流手中的斩魄刀就像是他手臂的衍生一般，在极其接近的情况下，我流瞬间斩出了八刀。

脸部、头部侧边、左肩、腿、侧腹、心脏、颈动脉、右手腕。

尽是人体的死角，我流在瞬间瞄准的这些部（233）位进行了精准的打击。

不带有一丝一毫的迟疑，有如疾风迅雷般的剑芒，完美的展现出了自身的獠牙。

光凭这份武艺，数个月前的我流若是没有死去的话，十来年后的日本现世定会有大剑豪空座我流之名在流传。

然而——

夏茂将这样的攻击完美的接了下来。

就像是预判出了我流的攻击一般，夏茂以行云流水般的剑技挡下了我流的斩击。虽然只能用“只有勉强抵挡、没有还手的余地”这种说法的程度来加以抵抗，但是夏茂的确的挡下了大剑豪一般的急速斩击。

真是不可思议！

不住地感叹着的我流，心中颇为奇妙。这样挥舞剑的感觉，上一次是多久之前呢？或许是坐井观天了一点，但是在现世，的确已经没有人能够在剑技上与自己如此交战了，虽然眼前这个“同学”好像用了点莫名的小手段，但是这点小事也无关紧要了。

重点是……重点是——

这份自骨髓深处涌现而出的灼热的感觉——

欣喜！

“呜啊——”

我流微微叹息着。

于恶魔鬼神之手翩然起舞！

于死亡悬崖之巅欣然自喜！

长醉于刀光之中、留恋于剑影之下——

可谓是将此身奉献于剑道之中，展现于死斗之时——但就在此时此刻，这个男孩的心中出现了一个少女的身影……

拥有着沁入人心的华丽的姿态、那比黑珍珠更加夺目耀眼的漆黑的少女……

“呜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像是要将那个身影从脑海中剔除一般，我流发出了撕声力竭般的吼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