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暴君}

荆轲第一次感觉自己是那么痛恨自己的无力，如果自己平时能够少一些放纵的话，能够变得再强一点的话，是不是结局就会变得不一样呢？

连思考都不用，答案就出现在了少女的心中。

不，不会，即使自己再强几倍，也无法与赵政对抗的，那么是刺杀这件事情本来就是错的吗？

不，也不对，在秦国进发的过程中，该发生还是会发生，最多是自己好友与那些相交的人少了一点命运着额外加上的苦难而已。

那是赵政错了吗？

看着宛如人偶一样失去了灵性的少女，赵政明白，荆轲算是暂时走入了死胡同之中，精神坚韧而又显得天真的少女对于赵政这十几年的帝王心计来说，反而是最容易操控的哪一种。

如果荆轲真的是那种只听从燕太子丹命令的死士，反而会变得麻烦起来，就算是自己，也只能将她洗脑，或者杀掉了。

绝对无法改造这个耀眼的璞玉。

赵政把少女放在了地上，悬浮的王座就自行脱离，正好接住了保持坐下来姿势的赵政，“怎么，你觉得是孤的错误吗？”

赵政哂笑一声，“有什么可以惊讶，你这种死性子的家伙一看就知道在想什么了。”

荆轲没有还嘴，只是咬着牙，将唇边的鲜血咽下。

“行了，行了，真没意思的家伙，能好好对话都不能，我虽然想报复一下，但还不会用那么下作的手段，”

赵政有些不耐烦了，明明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结果却这么倔。

“真的？”

少女眼中的泪花还没有消散，在大殿的光芒中衬出了宛如宝石一样闪烁的晶莹光泽。

“哼，要是将自身的无力迁怒于他人，孤根本不配称为秦王。”

高傲的皇帝昂起了头，脸上有着浓浓的不屑之色，手握大权，自当君临天下，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也要面对应该面对的威胁。

因为刺杀就怪罪牵连与刺客周边之人，说到底，也只是凡俗的君王罢了，离那种名流千古的都差一段距离，更别提秦始皇了。

听到好友高渐离与那些帮助过自己的普通平民没有遭到牵连，又看到赵政的行为，少女擦了擦眼泪，又端正的做好了，等待着自己的处置。

“非要这样对话，你也是个奇怪的人呢，不过看在你很有趣的分上，孤就再问一遍吧，你觉得这一切是孤的错误吗？”

荆轲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战争之中造成的错误是正常的，这也是无法避免的，身为秦国的领袖，你并没有错，但那种恐怖而危险的战略，则是太无人道，攻下城池之后为何还要烧杀抢掠？肆意剥夺无措的平民生命了，这样看来，你也只是一个暴君而已。”

“暴君？”

“哈哈哈哈！”

赵政坐在自己的王位上，拍着座椅，第一次失态的笑了起来。

“孤是暴君？”

“想必，你也是饱读儒术之人吧，不然也不会说出如此可笑的言论。”

荆轲眉头一皱，比起刺杀来说，她平常做的更多的事情是读书，因此对于赵政话语中的轻蔑也有些不满。

“事实摆在眼前，为何不是？”

赵政摇了摇头，好像在看一个无知的小丫头。

“事实，那我也说一说事实吧，孤在位到现在已有二十五年，未曾由着自己性子妄杀一位大臣，说孤严刑峻法，可孤制定的秦律甚至连罪犯权利都有保障，那些未获得秦国公民身份者，在秦律中都可有四十天假期，吃穿不愁，最多工作劳累，但也未曾过分。反是被秦国占领的土地，那些王公贵族孤都没有杀害，哪怕攻下的城池在强硬，孤也不会屠城来发泄，这样的孤，是暴君吗？”

种种并非空泛，而细致的现实之中随处可以查证的事情被赵政一股脑的抛了出来，让荆轲不断受到震动。

她虽然放浪形骸，也不贪权贵，但正因这样，她对于消息的渠道还是少了不少，得到了只有赵政在位所做出的暴行，可从赵政甩出的这些事实来看，把他说成是千古仁君也不为过。

这样的赵政，能称得上暴君吗？

刚刚才被赵政摧毁了心理防线的少女有些迟疑，但还是提出了反驳。

“那你在战争期间下达的三光命令带来的灾害又如何解释？”

赵政脸上露出冷色，“解释，孤干嘛要解释，那里无法归入孤大秦之疆域，就是化外之民，杀之取用有何不可。”

荆轲明白了，赵政脸上的冷酷还有从未改变过的认真都在代表他刚刚的话是最真实的想法。

在这个秦王眼中，只有秦国的子民才是他的子民，而不属于他的东西，地位还不如牲畜。

这是何等极端而又英明的做法啊，不为外物所扰，不为流言所迷，只相信自己，这种人，真的是天生的帝王啊。

但，少女心中的郁结是无法这样化解的。

赵政没有错，身为秦王的他为自己的子民带来更好的生活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对于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进行掠夺也是无可置疑的事情。

荆轲心怀大义，但不是圣母，更不会用自己来要求别人的准则，但心中对此产生疑惑是无可避免的事情。

“呵，孤心中从未存在什么天下的大义，孤是秦王，大秦就是孤的一切，孤就是大秦，这是我心能容纳的最大的东西。”

所以，要么被同化，要么就灭亡吧。

这是赵政心中的隐意，也是秦王从未改变过的决心，那个当初从函谷关雄起的王国，将要在他新的主人手中完成升华。

无可违逆。

因为他是赵政，大秦唯一的王，天下的暴君。

未来的，——秦始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