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长青之威名

右骁卫大将军柴绍府邸。

内务省总管太监王承仁正在宣读圣旨：“门下，天下之本，朕膺昊天之春命，诏曰：右骁卫大将军柴绍出将门，少有武勇，抑强扶弱。首预举义，从微知著，屡立战功。今招为平阳驸马，择日完婚。钦此！”

王承仁宣读圣旨的时候，柴府上下，皆满脸喜色。

唯有柴绍的父亲柴慎，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却面如死灰，仿佛天塌下来了一般。

圣旨宣读完毕，王承仁对陷入狂喜状态当中的柴绍说道：“柴将军，陛下让我嘱咐你，速与钦天监商议一个良辰吉日，早日迎娶平阳公主。”

柴绍接过圣旨，喜色连连道：“多谢王公公提议，绍定当遵办！”

他仰慕李秀宁已久，做梦都想娶到李秀宁，只是从来不敢向李渊提及。

不曾想今日竟然喜从天降，幸福来得这么突然，差点就把他给砸晕了。

王承仁离开之后，正当柴家上下全都涌上去恭贺柴绍之时。

柴慎却满脸惊容，颤声说道：“嗣昌，这门亲事，我们不能答应。这道圣旨，我们不能接！”

柴绍诧异，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一脸疑惑的看着他的老父亲，问道：“父亲，这是飞来横福啊！平阳公主又非洪水猛兽，再加上孩儿仰慕她许久，这门婚事，为何不能答应？”

“你不懂，你不懂！”

柴慎脸色苍白，仿佛被巨大的恐惧，吓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喝退柴府上下人等，只留柴绍一人。

道：“平阳公主与天策上将相好，她是李长青的禁脔！当年白袍军为何千里奔袭扬州城，李长青为何三戟杀死宇文成都，十万宇文军尽数被歼灭，不留一个俘虏？

这都是因为宇文成都出言不逊，口头凌辱了平阳公主！

北岐山之战，李密都已经打算率瓦岗寨大军投降陛下，李长青却不肯放过他，单骑冲阵，血染白袍，于千军万马当中斩落李密人头。

这是因为李密曾扬言要招平阳公主为妾！

今日陛下这道圣旨，对我们柴府上下来说，不是飞来横福，而是飞来横祸啊！”

柴绍闻言，双眼瞪大，瞳孔急剧缩小，满脸震惊。

但很快，他内心对李秀宁的仰慕，掩盖了对李长青的恐惧。

斩钉截铁道：“父亲，孩儿仰慕平阳公主，此生非她不娶！更何况，陛下已经下达圣旨，如今木已成舟，由不得我们来决断！”

柴慎吹胡子瞪眼，大喝道：“老夫说不行就是不行！你娶谁都可以，就是不能娶平阳公主！”

“抗旨不遵，违逆皇权，乃杀头之罪！父亲，你要我柴家满门抄斩吗！”

“抗旨或可不死，开罪天策上将必死无疑！”

“父亲为何不为孩儿幸福考虑！”

整整半天时间，柴绍都在何他父亲柴慎争执。

当月亮升起来，星辰点缀着夜空之时，双方已经争执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

柴府上下，没有人敢靠近。

突然“砰！”的一声，柴慎怒拍桌子，怒喝道：

“嗣昌，无论如何，老夫都不会允许你娶平阳公主！你若执意如此，今日老夫便拔剑自刎，血溅当场！也好过日后目睹柴家大祸！”

柴绍脸上尽是恳求之色，“父亲，孩儿今生非平阳公主不娶，望父亲成全！”

柴慎深深的看了柴绍一眼，眼中满是无奈和痛苦之情。

随后，他做了一个令柴绍魂飞魄散的举动。他竟然双膝跪下，笔直的跪在柴绍面前。

道：“为柴了家上下，为父恳求你随我进宫，拒绝这门婚事！”

“父亲何至于此！”

柴绍双手抱着他父亲的肩膀，拼命的要拉他起来。

一双虎目当中，饱含痛苦的泪水。

柴慎重重的叹道：“不是为父不让你迎娶平阳公主，而是此举会为我柴家带来灭顶之灾！我柴家上下几百人口，不能因你而亡！柴家荣耀，更不能因你而终！”

柴绍满脸怒意，道：“他跟平阳公主是姐弟，他这是乱伦，就不怕遭天下人口诛笔伐吗！”

柴慎又是一声叹息，道：“陛下正是因为担心于此，所以才会同意废太子的提议，招你为平阳公主的驸马。

我们若答应这门婚事，接下陛下的圣旨，柴家必将覆灭！”

柴绍目呲欲裂，眼眶充血，愤怒的仰天大吼：“哇呀呀呀！李长青欺人太甚！”

柴慎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模样，心中一片疼惜。

但天策府势大，李长青如日中天。

为了家族着想，他不得不抗旨，不得不牺牲柴绍的幸福。

过了良久，柴绍内心的愤怒和不甘，才稍稍发泄一点。

他气喘如牛，双眼血红，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绍，愿听父亲安排。”

“委屈我儿了！”

父子两抱在一起，只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天策上将李长青，对他们来说，就是一坐无法逾越的高山，二者之差距，犹如天堑！

宇文成都、李密的下场早已经告诉了世人，一旦触怒李长青，无论你是什么身份，顷刻间就要尸骨无存！

柴慎心中长舒一口气的同时，也为自己儿子心疼。

但儿女情长，在家族荣耀、在家族存亡面前，根本就算不了什么。

他衣袖一挥，吩咐下人：“备马，老夫要连夜进宫，面见陛下。”

很快，两匹俊马牵出来，柴慎和柴绍父子两连夜进宫。

因为忌惮李长青的缘故，柴慎在接到李渊圣旨的那一刻开始，便心惊肉跳，惊慌到了极点。

这对别的大臣来说，无异于天上掉馅饼的美事，在他看来，却是烫手的山芋。

为此，他决定抗旨不遵！

仅仅因为李长青以前的事迹，便畏惧至此。由此可见，李长青的威名，是何等骇人！

当然，拒婚归拒婚，但柴慎并不会愚蠢到明面上直接抗旨，否则纵使李渊不忍，也要斩他。

柴慎此番进宫，就是要告知李渊，柴绍早与家族表妹定下娃娃亲，不日便要拜堂成亲。如此情况之下，不适合当平阳公主驸马。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李渊虽然明知柴家不敢迎娶李秀宁的缘由，也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还可以借坡下驴，名正言顺的撤回那道圣旨，不损皇帝威严，传出去反而更让百姓称赞。

不得不说，柴慎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心思之缜密，不得不令人叹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