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的语气里带着求饶的哭腔,已是给那桌客人跪下了!
“滚开!老子吃饭还从来没付过钱!你个泼皮货,想从老子手里坑钱?”
然而,面对店家的哭诉,那几个客人却是无比的蛮横,直接拍桌子怒喝道,
“生意不想做了?小命不想要了是吧?”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砸了你的摊子!狗娘养的……哥几个来你这吃饭,是瞧得起你,不识抬举的东西!”
砰!砰!
说话间,他随行的几个人,已是直接将桌子给掀翻,羊汤洒了下去,滚烫的汤汁泼在了店家脸上!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惹得众人瞩目,可看到那几人身上穿的衣服之后,旁观者们却都是目露畏惧之色,不敢上前,制止暴行。
李尘的目光扫了过去,眉头不由得一皱。
这桌客人,个个手握佩刀,身穿官服,乃是朝廷正八品翊卫,负责长安城内外治安巡逻。
从品级来看,他们是低等的不能再低等的胥吏,是李尘这种皇室贵胄走在路上,看都不会看一眼的小人物。
但就是这样的小人物,在没背景没权力的小老百姓面前,却像是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这位老哥,他们是哪个衙门当差的,怎么如此豪横?”
李尘收敛心神,朝着隔壁桌的中年男人问话道。
那男人闻言,却不搭话,先是小心翼翼的看了那几个翊卫一眼,方才凑到李尘耳边,小声说道:
“你不要命了!小声点说话,被这几位爷听了去,少不了你一顿打!”
李尘:“……”
“他们都是京兆衙门当差的老爷,掌管长安治安城防的,一个个权力可大的很!”
中年男人低声道,
“吃饭从来都赊账,逛青楼从来不给钱,谁敢说一个不字?”
“你要敢说他们一句不是?脑袋都给你扭下来,打一顿那都算轻的!”
“要是差老爷们心情不好,直接就把你抓去衙门地牢里!那才叫真叫是不死也得脱层皮……小伙子,你可别惹他们呐!”
“你瞧着吧,老爷们发火了,这店家完咯!”
中年男人说完这番话,便是起身匆匆的走了。
这个热闹,可不是普通老百姓能够看的。
“哥,他们也太猖狂了!这可是长安!”
李清泉看向那些打砸的翊卫,有些生气的说道,
“让他们维护治安,可没让他们欺压百姓!”
一直以来,随李世民、长孙无垢出行,别说是小小翊卫,就是朝中重臣,哪个不是对她们客客气气的?
所以,她也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心中自然有怒意升腾。
“这种人一直都有,只是以你的生活环境,看不见罢了。”
李尘沉声道,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便是封建帝制的……”
他说到这里,忽的闭嘴了。
后面的话,不是李清泉能够听得懂的。
“那就没办法治治他们么?太可气了!”
“周围那么多人,也没见有个仗义执言的,咱们大唐汉子的血性哪去了!”
李清泉气鼓鼓的道。
要不是她现在是便装出行,身边没有护卫,不然早就叫人冲上去打人了!
“自然是有的。”
李尘摸了摸她的头,呵呵笑道,
“别急,忘记你哥现在是什么身份了么?”
“这些渣滓,正好可以拿来利用利用。”
他缓缓看向四周,轻声道:
“百姓们虽然不说话,但你仔细观察他们的神情,看——”
“沉默之中,带着怒,带着愤!”
“此刻,只要有人振臂一呼,必定……”
他话音还未落下,忽然,席间有一白衣青年愤而起身,厉喝道:
“住手!”
“尔等胆敢在长安公然打砸,眼里还有王法么!”
此言一出,如石破天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了过去,就连李尘,也是被他的这一声厉喝吸引了过去。
说话的青年,似是一位儒生,不过,看打扮却是有些许的寒酸。
应该是一位寒士——有钱的儒生也不会来这里吃饭。
“老爷,老爷!您要为我做主,您要为我做主啊!”
店家公看到他站出来,也是病急乱投医,连滚带爬的到了白衣青年的身边,抱住了他的大腿,涕泗横流,
“他们太不讲理了!白吃白喝不算,还打人,还砸摊子!小老儿没法做人了……”
白衣青年闻言,神色略有些凝重,沉声道:
“店家请起。”
“你放心,有我在,必定还你一个公道!”
他轻轻将店家扶起,转而将目光扫向那几个翊卫。
一共四个人,皆是身穿黑色差役服,手提长刀,神色凌厉。
然而,那青年却是无所畏惧,低喝道:
“尔等是何处衙门供职?怎敢在此处行凶,打砸百姓的摊子?”
“听店家说,你们还长期白吃白喝不给钱,有这回事么?”
他的口气之中,带着质问之意!
“哈哈哈,兄弟们,还头一回碰到这样的愣头青。”
为首的翊卫捧腹大笑,搭着身旁同伴的肩膀,讽笑道,
“嘿,小子,你打哪里冒出来的?小小年纪不学好,学别人打抱不平?”
“趁差爷我心情好,现在赶紧滚!否则,拘你回衙门,尝尝刑具的滋味儿!”
他的神情,从嘲讽,变成了恫吓!
一直以来,拿这一套吓人,屡试不爽,再硬的刺头,也不敢面对衙门的刑具。
然而,听到他的恐吓,青年虽有些畏惧,却还是怒冲冲的喝令道:
“我在问你话!你是不是白吃白喝不给钱!”
这一句,让那为首的翊卫,脸色顿时变了。
“小子,你找死!”
啪!
他猛地上前,一巴掌甩在了青年的脸上,而后,轻而易举的拎起了他的脖颈!
“老子就是不给钱,怎样?”
他冷笑道,
“哥几个维护长安治安,别说是吃你们喝你们,就是住你们家里头,也得给爷伺候舒坦了!”
“老子还告诉你,咱不但吃饭不给钱,我还要打你们这群不识抬举的东西!”
“弟兄们,今天我不高兴,砸了他们家店乐呵乐呵!”
“得嘞!”几个翊卫得令,嗷嗷叫了起来,抽出手里的长刀,朝着棚子里的一切,就是一顿猛砍!
水缸砰的一声碎裂,熬养多年的羊汤流了一地。
做羊肉汤的店娘蹲在角落里满脸恐惧,瑟瑟发抖,她怀里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
“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白衣青年被他掐着脖子,却是目中喷火,怒喝道,
“有血性的汉子没?有没有男人?”
“今天他欺负别人,明天就有可能欺负你!”
“裤裆里还有东西的,就都给我上!”
“法不责众,出了事,我一个人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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