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宫中。
先行回宫的顿若，已经经过通传见到了政哥。
“怎么，今日发生了什么事情？”
政哥原先还在处理公务，一听顿若觐见时说是关于赵晏的事情，就立即宣他进殿了。
顿若便大略讲了讲：
“今日有一群纨绔子弟去天下书局闹事，砸店伤人，小少爷听说后便带着阳滋公主与王家小姐去了那边。”
“而且……小少爷他还动手了。”
听说赵晏动手打人，政哥倒是没生气，反而一脸兴味地问道：
“怎么，打了谁，没打死人吧？”
顿若：
“……”
陛下，您可真是公正严明啊……
平日里那些皇子们哪怕跟自己亲兄弟打个架，陛下从来都是各打五十大板，从不偏袒哪一个。
这回小少爷揍了群纨绔，不管身份，那也是朝廷官员的家眷啊。
咋就问有没有打死人呢？！！
他用力甩了甩脑袋，把那些腹诽吐槽给甩到一边，努力显得自己严肃：
“启禀陛下，没有，只是打伤了两个纨绔而已，最严重的大概也就是……以后无法生育了吧。”
“哦。”
政哥风轻云淡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既然小晏都被气得亲自动手了，恐怕对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样的人不生孩子，对大秦也是件好事。”
“他也真是小孩子心性……罢了，你下去之后安抚一下挨打的人吧。”
嘶……
顿若觉着有些牙疼。
眼见政哥已经发话让自己去收拾烂摊子，自己重新埋头开始处理公务了。
他犹豫着开口道：
“陛下，属下有件事情不知当讲不当讲……”
政哥头都没抬：
“讲。”
顿若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说：
“那个……小少爷的身世已经大略查出来了。”
“他出生的地方，是渡口赵家，父亲不明，不过生母查到了，名叫赵璎珞，三年多前生的他。”
“这是探子们整理之后呈上来的详情，请陛下过目。”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将几张纸放到了桌案之上。
本来已经在低头看奏报的政哥，此时整个人都僵住了。
什么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先前顿若禀报说赵晏的出生地是渡口时，他心里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一直不愿直面那种猜测。
只是在心里一直暗自期盼——
赵晏，千万不要是赵璎珞的孩子啊。
一定没有这么巧的！
可到了如今，事情水落石出，他再也没办法用这样的办法欺骗自己了。
政哥缓慢地伸出手，表情复杂地拿起了那几张写满了奏报的纸张。
这是赵晏发明出来的纸张。
上面，却写满了探子们在渡口赵家探查到，关于赵晏和其生母的所有情况！
只大略看了一些，政哥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没错。
他也曾在渡口赵家，度过了一段平淡却幸福的时光。
一看便知，这上面写得大致都没有什么差错。
底下的顿若见到陛下这幅表情，原本就很小心的他，此时更是只敢眼观鼻鼻观心，看都不敢看。
“罢了。”
长长的沉默之后。
政哥吐出了一口浊气，眼神阴沉又复杂，满脸纠结：
“方才说的事情，先放一放。”
“先……”
“先找个好一些的府邸，让他搬出宫去吧。”
以顿若的聪慧，自然知道政哥口中的“他”，指的就是赵晏。
尽管不清楚陛下究竟是为什么如此，不过有关渡口刺杀那件事，陛下从来都是闭口不提的，想来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顿若当然不会违逆政哥的吩咐。
于是，他拱手行礼道：
“属下遵命！”
正要离去之时。
政哥忽然又叫住了他：
“等等。”
“这调查结果，你先不要告诉他。”
“若是他要求见的话，那便随便找些借口推脱掉，朕暂时不想见他。”
顿若也感觉到了陛下现在的不对劲，没敢多问，只是再次拱手称是，而后匆匆离开了殿内。
......
等到顿若离开之后，殿内的宫人也被挥退了下去。
此时。
政哥终于不用再强装镇定，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般的，肩膀一下子塌了下去。
他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自己之前的预感成真……
赵晏，居然真的是赵璎珞的儿子！
他现在心里的滋味，实在是跟打翻了五味瓶一般，乱七八糟，心乱如麻。
明明……明明是这么好的孩子。
跟他长得这么像，天资聪慧，甚至连彻候王翦都说赵晏是天生帅才，天资绝高！
怎么会，是赵璎珞的孩子呢？
其实政哥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哪怕赵晏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也没关系，他很喜欢这个精灵古怪的小小少年，也很赏识赵晏。
他也想过，到时候若查明身份不是他的孩子，那么就这样做赵晏的假父也不错啊！
可偏偏世事无常，总是阴差阳错。
政哥这辈子经历过很多大场面，可他只被一个人抛弃过——
就是赵璎珞。
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女子，可是他也不愿意再面对跟她有关的任何人或者事。
这让他有种罕见的无力感。
他很不喜欢！
所以，他选择让赵晏搬出宫去。
一是因为赵晏并非自己的孩子，再住在宫中不太方便。
二则是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赵晏，这个曾经背弃自己的女人所生的孩子。
“好多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啊……”
好半晌后，政哥才幽幽长叹道。
自从他成为大秦的主人，就很少有这样难过和脆弱的时候了。
上一回……
似乎还是去渡口时，听说赵璎珞那日临盆的消息时。
这么一想。
他这些不为人知的时刻，都与这个女人有关啊。
“朕要拿你怎么办呢……”
政哥独自坐在那高高在上的位置，口中却在喃喃自语。
他是真的有些迷茫，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赵晏了。
躲得过一时，难道他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更何况……
他是真的，非常喜爱那个老是跟他没大没小的小屁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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