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春风得意

案首到手，童生落袋，等于秀才。

在场不少考生，都是恭喜起来。

当然，各人还是要依次交卷，也是期盼林县尊能当众面试一番。

但林县尊知道眼前考生水准。

赋诗也行，哪得范进这么精妙的好诗啊？

也就不必多事了。

范进则是叩首而谢，这一次得大礼了。

县试过后，等于是林县尊的半个门生。

待中了秀才，才可以分庭抗礼，帖子上写“治下门生”四字。

当然也可以真的拜老师，不过看林县尊似无此意，应该是满意现在的关系就行了。

将来哪怕范进中进士为官，林县尊始终是第一位取他的老师之一，这就是大明的科场人脉。

到嘉靖万历之后，党争越演越烈，党派虽有籍贯，但更多的是书院，同年这样的科考文脉为主，而不纯粹是籍贯出身。

谢过县尊，收拾好考篮，范进在众多考生羡慕的眼神中大步而出。

虽然没骑马，只是步行，但也有春风得意马蹄疾之感。

出门后，魏文谦和李宁二人赫然在龙门迎候。

小小的魏好古被魏文谦牵着，看到范进出来，也是欢喜的叫出声来。

范进笑着过来向两个好友行礼，虽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但范进已经和魏文谦等人深深绑在一起，最近又参加过魏家两次文会，和李宁等人相处很是相得。

加上大伯家的堂兄范还现在也在魏家读书，另外魏家，李家都在范进手中买酒，两边已经是很深厚的交情和关系了。

魏文谦也不客套，直接道：“是不是案首？”

李宁则同时道：“第几名？”

范进失笑道：“两位不问是不是考中，这般问法，是有些太高看小弟了。”

魏文谦笑道：“若你都县试不中，当我们这里是何处？是浙江和江西的地方么？”

还别说，要是在这两个地方，魏文谦和李宁等人，真的不一定稳当过县试。

那里的考生之多，官绅书香世家之多，是别的地方拍马也跟不上。

范进笑道：“还好，不辱两位兄长所望，是县案首。”

“哈哈，我就说必是案首。”

“值得浮一大白。”

两个秀才也是替范进由衷高兴……今日之后，可以说范进和他们的身份几乎等同了。

“正好有事要请教两位兄长。”

魏文谦原本是要到酒楼订席，听范进这么说，便是笑道：“那就到我府上如何？”

范进笑道：“还是到我住处吧，也不太远，我家的厨娘厨艺过的去，家母也擅庖厨之技，说话也可随意一些。”

魏文谦道：“只要有葡萄酒便行。”

李宁则笑道：“我要有竹笋一味，其余是无所谓。”

现在三人说话，已经是仁兄贤弟了。

不再是范小兄弟，范小友，魏相公，李相公。

范进只是亏在身份上，若其父祖有举人，进士，其实本身有没有功夫，都能成为地方上的名士，有一定的话语权。

这叫“处士”。

现在成了县案首，身份地位已经有了明显变化，三人间的称呼也是变了。

范进确实有事和魏文谦商量，但也是急着回家与母亲分享喜悦……

魏，李二人也知道范进的心思，约好了晚间再去范家，今晚就是住在范进家里了。

吴四喜一直在考场外等候，和一群长随蹲在一起。

见范进几人说话完了，也是知道了小主人得了县案首，虽然这青年村汉不知道县案首的含意，但也知道这是考了头名，也是替少主人欢喜不禁。

主仆二人，就是一径走回家。

范进已经考虑，得置办一匹代步用的马儿，另外就是买头健骡……

虽是步行，好在距离很近，没过多久，踩踏着夕阳西下的金色光芒，范进已经抵达了柳林侧的自家门前。

范母和钱氏，魏氏三人，已经站在门前伫立，翘首以盼……

范进看的眼一热，急步趋行向前。

到母亲面前，跪下叩首道：“母亲，儿子考中案首了。”

范母不必人解释，也是知道案首的重要性。

自己丈夫虽是一路过县试，府试，最终过道试，成为秀才。

但一直考了二十余年，始终未得过一次案首。

引为终生遗憾。

县案首，府案首，还有道试案首，全部第一，这叫小三元。

乡试第一，会试第一，殿试第一，这叫大三元。

大明朝现在只有一位大三元及第的奇才，洪武二十四年状元，现为礼部侍郎。

范进父亲当年提起这些科考路上的成功者，不乏羡慕。

范母眼中含泪，亡夫未竟之业，却是应在儿子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