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毅感受着那无处不在的恐怖压力。
看着始皇帝眼中那自信绝伦，睥睨天下的光芒。
心中不敢再想什么有的没的。
单膝跪地，低头拱手。
“臣，明白！”
见状，嬴政微微颔首。
该说的，他都已经说了。
态度更是表达的不能再明确。
如果这样蒙毅依旧都还有其他的想法，甚至于做出某些举动。
那届时，可真就怪不得自己了。
将视线从蒙毅身上挪开，看向囚牢。
看着那一脸失魂落魄模样的扶苏。
嬴政心中轻叹一口气。
而后又看向躺在稻草上的江辰。
他刚才说的，到底是真实的未来。
又或者只是在诓骗扶苏？
思考着这些，嬴政的脸色一时间阴晴不定。
...
江辰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话。
能够让眼前的扶苏变成这么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当然，这也是因为江辰并不知道扶苏的真正身份。
在他的认知中，这呆头呆脑的腐儒名叫黄章。
而现在之所以变成这样。
也许，黄章这小子是长公子扶苏的崇拜者，还是跟随者？
江辰认为可能两者皆有。
“江师，我...长公子在您看来，真的那么差吗？”
发呆了许久，扶苏做出了最后的一次挣扎。
“差？那到不至于。”江辰摇了摇头。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长公子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扶苏瞪大着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老师，他在说自己各方面都挺不错的？
扶苏连忙追问道：“那为何您说如果是他继承了大秦，多半也会导致大秦二世而亡吗？”
江辰用同情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因为，在治国方面，做为中央集权制的权力统治者来说，长公子却着实挺差的。”
......
扶苏的心情就像是在坐过山车。
一下冲上高峰，一下又跌落山谷。
低着头闷声道：“学生不是很明白，您一会儿挺不错，一会儿又着实挺差的。”
见他这副样子，江辰也是轻叹一声。
“黄章你应该是长公子的崇拜者，或者是追随者吧？”
这个问题问的，扶苏差点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自己追随自己还好一点，没那么奇怪。
自己崇拜自己？
怎么感觉好丢人啊？
扶苏沉默了一会儿：“......算是吧。”
对于这个答案，江辰也并不意外。
“既然如此，那你应该了解长公子扶苏。”
“你自己说说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这真的是越来越怪了。
自己说说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虽然感觉很怪，但扶苏并没有拒绝。
在脑海中回想了一下往日其他人对自己的评价。
沉声道：“他从小极为聪颖，学习起来很认真。”
“他温文儒雅，喜爱和平，关心百姓。”
“总之，大家对于长公子的印象应该都还算是不错的？”
江辰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这些我也承认，长公子确实是个好人。”
“但黄章你想过没有，好人，能够维持大秦帝国的安稳吗？”
“要知道，现在的大秦可不是以前西地小国。”
“现在的大秦，已经横扫了六国，一统了天下。”
“秦王位，也变成了皇帝位。”
“好人？”
“我不是在说好人有什么错，有什么不好。”
“但，欲戴旒冕，必承其重。”
“没有足够的城府，没有狠辣绝决的手段，莫说当皇帝了，就是当丞相，他长公子都不行！”
“好人，从来都不是贬义词。”
“但是好人，掌不了兵，掌不了权。”
“更加无法掌控大秦帝国！”
就这？扶苏一开始还以为是其他的原因。
结果就因为自己是好人？
扶苏无法接受。
就好像任何人都无法接受，被拒绝的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是好人。
“江师，学生尊敬您。”
“可如果您仅仅是因为长公子是好人，而就言他未来继承大秦会使大秦二世而亡。”
“请恕学生，不敢苟同！”扶苏坚定的拱手道。
他也不想顶撞自己的老师。
可问题是，在儒家的教导下。
扶苏从小就被灌输着要当一个好人的想法。
而他，也确实成为了一个好人。
待人温文儒雅，关爱百姓，厌恶战争。
一切的一切，都在朝着儒家理论中的好人，贤王发展。
现在，你江辰来一句好人，当不了皇帝，会让大秦二世而亡。
让扶苏如何自处？
从小到大，花费二十余年的时间做出的努力。
一句话，全都付之东流，全是无用功？
看着眼前目光坚定的扶苏。
江辰并没有生气。
反而，还很理解他的心情。
只不过，事实就是事实。
哪怕你再不愿意接受，它也不会变。
“既如此，那我们就此辩驳一番。”
扶苏点头答应，拱手道：“江师先请。”
“我先举个很简单的例子，就比如匈奴之祸。”
“试问，依照长公子的性格，将会如何解决？”
江辰的问题很简单，但却也最为实用。
你黄章不是说长公子扶苏这个儒家好人能够稳定大秦帝国吗？
来，现在大秦北方最大的威胁你该如何解决？
听到问题之后，扶苏差一点就想把昨天江辰讲的霸道、王道并用的方法说出来。
可在脑海中想了想。
如果是以前没有认识江师的自己。
有可能说出霸道、王道并用的方法解决匈奴之祸吗？
扶苏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
心里给出了答案。
答案是，毫无一丝可能！
要知道以往的扶苏，可是连始皇帝移民戍边，迁徙罪徒修筑长城，以抵御匈奴这种事情都要吵着上谏。
搬出儒家的那一套道理，张口闭口仁义道德。
王道且先不提。
单单是用霸道的方式先征服匈奴。
以前的扶苏，不仅不会想出来，更加会站出来严词反对。
最后，如果非要让以前的扶苏给出解决匈奴之祸的办法的话。
多半......会是提议谈和。
也就是......大家坐下来讲道理吧。
跟匈奴讲道理。
扶苏看了一眼靠在墙壁上又呼呼大睡起来的熊黑。
回想着昨天仅仅是因为一个只有少许肉丝的鸡骨架。
自己就被狠狠的毒打了一顿。
江师虽然平时看起来很不着调。
但他所讲的道理，却是极为合乎现实情况的。
在绝对的暴力面前，语言没有一丝抵抗的力量。
和凶残的匈奴讲道理？
匈奴只会狂笑着把你毒打一顿，抢走你的粮食、金银、女人，最后再放一把火。
骑着马狂奔远去，留下一句明年再来。
看着扶苏跪坐在原地一言不发。
江辰知道，这家伙是回答不出来了。
“好人，是当不好皇帝的，现在你明白了吧？”
扶苏还能说什么？
只能默默的点头表示同意。
心中，无比的落寞。
原来自己，对于大秦未来而言，真的是没有一点用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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