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何为王道，何为霸道啊？”
邓艾扑扇着眼睛，满眼求知欲。
“通俗点讲呢，霸道就是以力服人，王道便是以德服人。”
“当然也不是绝对的，霸道之中有时会掺有王道，王道之中也会杂糅霸道。”
“若能霸道与王道兼备，运用自如，那就可称一代雄主了！”
邓牧重新端起酒杯，给自己这小跟班上起了课。
邓艾思索半晌，眼眸一亮。
“难怪咱们来徐州的路上，听到了不少关于这刘玄德仁义之名。”
“连那周兄弟，也是听说兄长要辅佐刘备，才跟了兄长。”
“德既是仁义，这刘玄德行的便是以德服人，以仁义服人的王道！”
邓牧微微点头赞许。
邓艾这小子，果然是资质不凡，一点就通。
小小年纪，能有这般理解能力，着实是难能可贵。
但在邓牧看来，霸道与王道皆不过是帝王之道，并无对错之分。
关键在于适不适合。
刘备不像袁绍那种四世三公的家世，振臂一挥便四方来投。
亦不像曹操，有曹家夏侯家的家族势力做后盾，随随便便就能拉出一支人马来争天下。
以仁义这种软实力，来收取人心，吸引志同道合之士，反倒是最适合他的选择。
所以刘备要行王道。
而后世有人讽刺，笑刘备是个伪君子，所谓仁义都是装的。
这对刘备就太过苛刻了。
古语有云，论行不论心。
论心，则天下无完人。
在邓牧看来，刘备的仁义是装的也好，是发自于内心，这都不重要。
哪怕他是装的，能装一辈子仁义，便为真仁义。
“咳咳，兄长啊，我还有一事不明。”
“就算这刘玄德乃明主，兄长来徐州投奔他便是，何故大费周章的假冒使者，非得把他骗去荆州？”
邓艾挠着后脑壳，眼中又浮现出困惑。
邓牧苦笑。
徐州这种四战之地，四周有各方大佬环伺，以刘备现在的名望与实力，占据徐州等于是稚子抱金过市。
守是绝对守不住的。
荆州则不同。
先不说户口百万，远比徐州富庶，人口稠密。
荆州北有汉水为天然屏障，可阻挡曹操南下。
何况还有宛城，新野等多道防线，只要自己不作妖，给曹操百万大军他也打不过来。
西边益州之主刘璋又是个暗弱之主，自顾不暇，更别提入侵荆州。
唯一的敌人，就是下游正在攻取江东的孙策了。
不过相比起来，收拾孙策，总比收拾曹操要容易得多吧。
只要刘备能取代刘表，占据了荆州，便能东取江东，西取巴蜀，竞长江之极，握有半壁天下。
尔后再挥师北上，西取关中，东取青徐，中取河洛。
再兴大汉，并非是空想！
事实上，历史上的刘备，也是凭借荆州为根基，跨有荆益，成就了三分天下的帝业。
只可惜他取荆州取的晚了点。
老刘自投奔刘表后，在新野墨迹了整整十年啊！
这十年间，曹操已灭袁绍，一统北方，实力已膨胀到无可撼动的地步。
耽误了这宝贵的黄金十年，刘备纵然得到了荆州也为时已晚，没有了再讨灭曹操，收复中原的希望。
偏安一隅，割据益州，已经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
邓牧决定吃刘备这碗饭，却不满足于跟刘备吃偏安一隅这碗粗茶淡饭。
要吃，就要吃一统天下，再造大汉这桌海鲜大餐。
但！
唯有辅佐刘备，提前十年拿下荆州，他才有机会吃到这份大餐。
只是以刘备的性格，在新野蹉跎十年都不忍心对刘表下手，你叫他现在舍弃徐州，千里迢迢去抢荆州，他肯吗？
当然不肯。
所以邓牧只能略施手段，先把刘备提前忽悠到荆州再说。
至于这其中的隐情，自然不可能与邓艾说了。
“为兄这么做，自有为兄的道理，你还小，现在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
“小孩子家，别琢磨那么多，多吃多睡长好身体才是王道。”
邓牧一本正经的敷衍了一番，顺手给邓艾手里塞了只鸡腿。
邓艾“哦”了一声，只好憋着满腹困惑，啃了起来。
“小艾，叫他们去切二斤羊肉片，这大冬天的，吃火锅才过瘾！”
“火……火锅？”
…
中军帐内。
“兄长，那刘景升派了一个无名之辈来出使徐州，对兄长已属轻视。”
“他还想让兄长放弃徐州，去荆州寄他篱下，实在是自以为是。”
“还有这个邓牧，一见面就夸夸其谈，危言怂听，愚弟着实觉着此人有些轻浮自负。”
邓牧前脚刚被送走，关羽后脚便是一番抱怨。
刘备却置之一笑，淡淡道：
“各路诸侯视为兄为无物，这刘景升能派使者前来，已是难能可贵，何必计较太多。”
“至于这个邓牧嘛…”
话锋一转，刘备脸上浮现几分欣赏。
“抛开他的推算准与不准不谈，此人对我徐州盘根错节的形势了如指掌，对翼德性情也一清二楚。”
“光凭这一点，足以证明此人智谋见识不凡。”
“为兄麾下若能有如此人物，窃喜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在意他是有无名还是无名之辈。”
关羽沉默。
片刻后，却又不以为然道：
“我徐州的局势，翼德的性情，他详加打听一下也未必不能获悉。”
“只有他真推算对了，吕布那三姓家奴会偷袭我下邳，方才能证明他如兄长所说，智谋见识不凡。”
话音方落。
帐帘掀起，一名文士神色匆忙的闯了进来。
“简宪和？”
刘备和关羽认出那文士，脸上不约而同浮现惊讶。
一股不详的预感，袭上心头。
刘备急问道：“宪和，你不在下邳辅佐翼德，来此作甚？”
简雍一声黯然轻叹，拱手道：
“主公，下邳失陷，徐州……丢了！”
刘备骇然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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